“两男恐惧”现象普遍存在,男性结婚成本高是主因

  来源:腾讯财经梦洁2023-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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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再生个男孩,这辈子就只能给银行打工了”“有一胎是儿子的宝妈,怀了二胎笑称都不敢做B超,害怕又是个儿子”(详见:两男恐惧?90后妈妈:“再生个男孩,这辈子就只能给

“再生个男孩,这辈子就只能给银行打工了”

“有一胎是儿子的宝妈,怀了二胎笑称都不敢做B超,害怕又是个儿子”(详见:两男恐惧?90后妈妈:“再生个男孩,这辈子就只能给银行打工了”)
悄然之间,社会上对生育男孩的态度和意愿出现悄然改变。这种情况是否普遍存在?是什么在影响家庭生育的决策?腾讯财经独家邀请到中国人口学常务会理事、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学院教授石人炳解读这一现象。
作为人口领域的权威专家,他通过对31629名调查样本进行定量和定性分析后,将这一现象形象地总结为“两男恐惧”,即家庭担心、害怕拥有两个男孩这一子女性别结构。
在他看来,除0男0女这一子女性别结构外,2男0女在所有可能的子女性别结构中最不受欢迎,这一特点在城乡、不同收入阶层、各年龄段妇女中都普遍存在。这背后,反映出家庭对生育男孩的态度大致经历了从“多男偏好”到“有男偏好”再到“两男恐惧”的变化。
石人炳认为,“两男恐惧”的形成大致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男孩效用下降,二是男孩抚养成本骤增。特别是在生育水平偏低的当下,“两男恐惧”现象需格外引起关注,避免其成为抑制生育水平的新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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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口学常务会理事、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学院教授石人炳
2男0女是最不受欢迎的理想子女结构
腾讯财经:我们在与部分女性的对话中发现,如果一胎是男孩的话,生二胎的意愿似乎就不太强烈了,或者有的家庭害怕生两个男孩。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石人炳:我们也注意到社会上好像是有这种现象,但实证研究很少。于是我们根据卫计委“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对中南、西南9省3万多个被调查妇女样本进行了分析,并进一步提出了“两男恐惧”这一概念,即家庭担心、害怕拥有两个男孩这一子女性别结构的现象。
简单来说,即近十几年来我国存在两个生育现象:第一个是因一孩性别的不同而呈现相异的二孩生育意愿与行为,这一现象直到现在仍存在。2016年6省12市的调查发现一孩为女孩的女性更可能有生育二孩的计划;同年在宁波市也发现一孩为男孩则可有效降低育龄妇女的再生育意愿。
第二个是一些家庭表现出对生育两个男孩的担忧与害怕。2007年河南省汝南农村调查显示一些家庭会为“生两个儿子哭一场”;同年在甘肃省某村,谁家要生了两个儿子得“愁死”,而生两个女儿却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
腾讯财经:从你的研究来看,“两男恐惧”这种现象是普遍存在的吗?
石人炳:从3万多个被调查妇女样本的结果分析看,除0男0女这一子女性别结构外,2男0女在所有可能的子女性别结构中最不受欢迎,在城乡、不同家庭收入层级和各年龄段妇女中都表现出此特点。
一方面,我们从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性别结构来求证,看家庭是否存在“两男恐惧”?总体上,在2017年调查的中南、西南九省(区、市)31629名育龄妇女中,理想子女性别结构为1男1女的妇女占比最高(78.5%),而理想子女结构为2男0女的占比极低(0.3%),甚至低于理想为0男2女的比例(2.0%)。
由此可见,在目前我国生育政策的允许范围内,除0男0女外,理想为2男0女的妇女占比最低。这表明2男0女这一子女性别结构,是当前最不受欢迎的理想子女性别结构。
另一方面,在理想子女性别结构为1男1女且已生育一孩的育龄妇女中,看其二孩生育打算看家庭是否存在“两男恐惧”?因为“理想子女性别结构”毕竟与实际生育情况还存在较大差别,而“生育打算”更接近实际生育。
总体上,理想子女性别结构同样都是1男1女的妇女,已生一孩各性别间二孩生育打算却存在较大差异。一孩为男孩且不打算生二孩的妇女占比80.1%,高于一孩是女孩不打算生二孩的妇女占比(74.8%)。
这表明,虽然都将1男1女视为家庭最理想的子女性别结构,但一孩是男孩的妇女更不打算生育二孩。
农村地区“两男恐惧”问题更严重
腾讯财经:乍看的话,“两男恐惧”现象似乎和现实是矛盾的,因为2022年末我国男比女多3237万人,很多地方还在整治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下男多女少的问题,但“两男恐惧”似乎是在说大家对生育男孩的偏好在减弱。怎么理解这种矛盾?
石人炳:首先,这3237万是过去很多年带来的累计效应,并不代表现在的情况。
其次,“两男恐惧”现象实际反映的是生育孩子的偏好,它和出生人口性别比有联系,但并不能划等号。
因为从生育偏好,到实际的出生人口性别比,需要满足一定条件。
我们说,只有当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性别,强烈到要在孩子出生前做选择时,它才会改变出生人口性别比。
如果有的家庭因为一胎是男孩而放弃生二胎了,那就不会在出生人口性别比中体现出来。
腾讯财经:一些人认为“两男恐惧”现象,可能只会出现在养娃成本高的一二线城市,低线级城市或广大农村是否也存在这种问题吗?还是说因为这一群体经济能力偏弱些,这一问题可能更明显?
石人炳:事实上,通常被理解为生育观念较为传统的农村和抚养能力更强的高端收入家庭也同样呈现出“两男恐惧”的特点,即一孩为男孩的妇女未生二孩的比例,高于一孩为女孩的妇女未生二孩的比例。
很多人可能认为一般不敢要两个男孩的,是生活在高房价的大城市人群,但其实在农村“两男恐惧”问题可能更严重。
因为村里建的房子,找媳妇那都不叫房子,现在至少在镇上或者县城有房子才叫有房子,这也是很高的成本。
而且在农村,养男孩的成本效应也在发生改变。这主要发生在到婚育年龄的年轻人身上,很多人到城市打工,他们的生育观念也在改变。
所以婚姻真正挤压的,反而是经济不发达的地区,越贫困的地区男性结婚成本越高。
因为在婚姻市场上,女性是向上流动的。贫穷地区的女性,可以通过农村嫁到城市、山区嫁到平原等婚姻迁移行为,来改变在婚姻市场中的不利地位。
所以尤其是当男多女少的时候,通过婚姻梯度挤压带来的社会向上流动的女性就会更加明显,那些贫穷地区的男性想要结婚的成本也就更高。
男性结婚成本高是主因
腾讯财经:纵向来看,我们对出生人口性别结构的偏好经历了哪些变化?
石人炳:我国家庭的男孩偏好,或更准确地说是男孩偏好的强度一直在发生变化。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若忽略地区差异,家庭对生育男孩的态度大致经历了从“多男偏好”到“有男偏好”再到“两男恐惧”的变化。
第一阶段,从20世纪50年代初至20世纪80年代,“多男偏好”是家庭对男孩的主流态度,在农村地区表现更甚。
此阶段,家庭不仅期望自己的子女中有男孩,而且还期望有多个男孩。传统农业的耕作需要和“人多势大”“养儿防老”“多子多福”等观念也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家庭“多男偏好”观念。
第二阶段,20世纪90年代初至21世纪初,“有男偏好”是家庭的主流生育期望,即期望子女中有男孩,但也不排斥同时拥有两个男孩。
比如,在1997年全国育龄妇女生殖健康的调查中,理想子女性别结构为两个男孩的比例为1.05%,略高于两个女孩的比例(0.68%)。
第三阶段,从21世纪初期至今,部分家庭存在“两男恐惧”,即担心、害怕同时拥有两个男孩,这是其与“有男偏好”的根本区别所在。
但要说明的是,即使是现在“两男恐惧”是普遍现象的情况下,也不排除有的地方有男孩偏好。
腾讯财经:是什么原因导致“两男恐惧”这种新现象的出现?
石人炳:“两男恐惧”的形成大致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男孩效用下降。以前是嫁出去的女儿相当于给别人家增加了一个劳动力,或者认为女儿没有养老的义务,这些观念使得男孩在经济效应、保障效应、传宗接代效应上都高于女孩。
但近些年来,社会上出现了“养儿未必能防老”、“多子未必会多福”的现象,使得人们“养儿防老”的观念在逐渐淡化,同时女儿在养老过程中也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使得女孩偏好正在逐渐上升。更为主要的可能还在于男孩“传宗接代”的观念逐渐淡化。
而且,过去我们在男孩偏好的文化驱使下,出生人口性别比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明显偏高,早期偏高的那代人到现在进入适婚年龄后,导致了一定程度的婚姻挤压,很多男性找不到对象,进一步导致男孩效应的下降。
二是男孩抚养成本骤增。在幼年和读书阶段,男孩和女孩的抚养成本差别不大,但成年后在置房与结婚这两件人生大事上,家庭对男孩的经济支出通常要远大于女孩。
如果一个家庭同时拥有两个男孩,按照当下的社会观念,意味着父母得准备两套房产和两份彩礼,这在本就发展较为落后的农村或是在房价较高的城市都是非常令人担忧的问题。
所以,“两男恐惧”这种新现象的出现,实际与整个社会的经济结构、文化变迁密切相关,其中男性结婚成本高是主因。
避免成为抑制出生率的新因素
腾讯财经:这几年很多专家都在呼吁鼓励生育,“两男恐惧”现象的存在,是否会成为抑制中国出生率的新问题?
石人炳:性别偏好是影响生育水平的重要因素。过去是很多家庭有男孩偏好,如果已生的孩子没有达到理想的性别要求,那很多人哪怕是多生也希望能生到男孩,由此会推高生育数量,实际生育水平就会比理论要高。
现在遇到的则是“两男恐惧”的新问题,很多家庭理想的孩子是两个,但已经有了一个男孩,那他们就会选择通过不生二胎避免有两个男孩。
因此,对男孩性别偏好的改变,对生育水平的的改变实际是由推高到降低的一个过程。
腾讯财经:你如何看待“两男恐惧”这一现象,对此有何建议?
石人炳:“两男恐惧”现象的出现,侧面反映出我们现在男孩和女孩的效用差别在缩小,男女越来越平等,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另外从每个家庭的角度来说,有性别偏好其实很正常,但如果这种偏好强烈到影响生育行为,就需要我们格外引起关注。特别是在生育水平偏低的当下,“两男偏好”现象的存在,可能会抑制生育水平。
正如前所说,造成“两男恐惧”的主要原因还是抚养成本。其实在教育成本上,养男孩、女孩的差异不大,但在结婚时男女的抚养成本就体现出来了。因为现在结婚要彩礼、要房子,这些大多是由男方来负担的。
从我们的研究看,婚姻挤压还要持续几十年,“两男恐惧”现象短时间要改变可能不太乐观。
在这里我特别想说,每个年轻人在结婚时,更应看重的是对方的能力和人品,外在的物质毕竟不是根本的保障。

同时,为消解部分家庭的“两男恐惧”,政府应尽快优化生育政策和相关配套措施,切实关注高彩礼、结婚需在城市有房等社会乱象。

(编辑:鸣嫡)


“两男恐惧”现象普遍存在,男性结婚成本高是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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