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有贵族,如有,只能是文人

  来源:大风号龚鹏程2019-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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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最近许多人在谈贵族。但中国历史发展远较西方早熟,贵族比西方早两千年就消亡了。后来政治官僚和土地财团想发展为贵族,也终于没成功。成为新贵族的,乃是文人。文人,以其文化才艺,受到帝王将相和商人地主的尊敬与追捧,形成新兴权势阶层

最近许多人在谈贵族。但中国历史发展远较西方早熟,贵族比西方早两千年就消亡了。后来政治官僚和土地财团想发展为贵族,也终于没成功。成为新贵族的,乃是文人。文人,以其文化才艺,受到帝王将相和商人地主的尊敬与追捧,形成新兴权势阶层。

这种权势,超越世俗权势,是一种文化向上的力量,鼓舞社会从风。例如乾隆,虽贵为皇帝,但你看他的趣味取向和生活,不就是努力把自己造就或装扮成一名文士吗?

这,不是脑中只以西方贵族为参照的人所晓得的。故底下先简略说说她的形成经过。

一、士人的分化

中国春秋之际的社会等级制度,以士庶之分为其大别。士以上,为王、公、大夫、士。以下为皂、舆、隶、僚、仆、儓及工商农民。士以上为贵族,庶民工商则为平民阶级,其身份俱属世袭(像现在大家向往的匠人精神,就出自这种社会,农民世代务农、工匠只能继续打铁、捏陶、做木匠,永世不能翻身)。

战国以后,贵族凌夷,社会才渐有变动,而各国情况不一。三晋与齐燕之制,统治层可分为卿、大夫两级。卿有上卿、亚卿之别,大夫则分长大夫、上大夫、中大夫、五大夫。秦楚更与中原俱不相同。商鞅之后,秦爵位计分二十级,汉代大体沿用之。但无论如何,这些有爵禄、甚且有些还有土地的人,与庶民不同,均属于统治者。

士是贵族的最低层,有食田与俸禄。但在春秋战国段期间,却是身分变动最大的一群。它们或上升为执宰,或因贵族凌夷而降为平民,形成士的分化现象。

先是分化为“文士”与“武士”两类人。其后,依附于本宗族,无个人自由的士,在春秋中期以后,独立四散谋生。或办学、或充当婚丧典礼之赞礼、或从政,而遂日益分化。在「士」上加指示语或限制语,如方士、策士、谋士、隐士等词汇也即出现于这个时代。

分化的同时,此一阶层也发生上下流动的现象:贵族凌夷,降为庶民;庶民若有地、有功、有学,亦可上升为士。

士乃成为一种介乎贵族与庶民之间的阶层。

这个阶层的性格,是模糊的,因为它本是时代变动的产物。所以我们看《论语》《孟子》,都会看到当时人对于士德士行应该如何的许多讨论,要求士在丧失了贵族的血统、土地、爵禄诸依据以后,仍保有他对于一般庶民的优越性。比方说,孟子云:「无恒产者而有恒心者,为士为能。若民无恒产因无恒心」(梁惠王上),显然就是把已丧失封邑食禄的士仍然别出于一般民众之上,强调其优越性。这种优越性,有些人从德行上说,有些人从文化知识上说。从德行上讲,含意就与「君子」相结合;从文化知识上说,则有学士、辩士、策士、方士、博士诸人等。

事实上,我们由孔子门人的状况即能了解到这种情形。

所谓「孔门四科」,指孔门弟子具有四个不同面向的文化能力:德行、政事、文学、言语。这些能力都不是一般庶民具有的,士需通过修养学习以及相互砥砺才能获致。士之所以为士,其身份虽然可能已因贵族凌夷而与平民无异,但其内在之修养与知识则超过了一般平民。平民若具有这些条件,也可被称为士。

汉代之贤良、文学、博士、文吏,大抵即呼应了孔门四科之分:贤良类如德行,政事可指文吏,文学具语言辞华之美,博士则拥有对经典的知识(孔子时,文学一辞,指的是对典章文献制度的学问)。其中与文人直接关连的,就是擅长语言辞华的文学侍从之臣。也就是说,文士本来就是士之一类,是专指士中具有文辞才能的那一类人。

这些文学之士,身份当然可能是平民,如司马相如本来在四川开店铺、穿犊鼻裙跑堂。但他具有文学才华,他便与一般民众不同,可凭其文学能力上升为梁园之宾客、为武帝之文园令,成为文学侍从之臣。情况与战国时期辩士策士凭着他们舌粲莲花的本领即可立致公卿,其实并无两样。

言语辞令歌赋之能,效力如此,自然会引来许多仿效者。战国游士掀唇抵掌、奔走于诸侯,汉代便也有不少献诗献赋之辈,令读书为文者望风景从,以「成为文人」做其终身志趣。 但文人这一流品在汉代的确立,事实上也预告了后来的纠纷。

在士这个阶级中,德行、语言、政事、知识均足以构成士之所以为士的条件,但究竟何者方为首出、何者才具有优先性,或四项能否兼备、其主从关系又如何,一直是争论不休的。 如王充就主张士应以文学创作为高。后世文人看不起经生,也瞧不起「风尘俗吏」的传统,在此可说开了头啦。

然而,文士惯对俗吏作青白眼,如晋朝嵇康因山涛荐他出仕,竟要跟他断交。老于政事,能在事功上显才华者,却也对文人颇不以为然,认为这些人根本无裨实际。同样地,文人看不起经生,觉得它们笨,苦学而无才华;学者则批评文人不学,华而不实。贤良有德行者,又强调做人应先尊德行而后道问学,既讨厌文人光会写文章而德行欠佳,也反对一味讲事功之学的人。讲事功者,乃讥彼等「平日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他们往复交哄,争辩不休,形成了这个阶层内部的紧张关系,也带动了此后两千年历史的发展。

因此我们可以说:文人起于士阶级之分化,而其确立为一独立之阶层,具有与其他阶层不同且足以辨识之征象(不但与庶民不同,也与其他由士分化出来的阶层不一样),则在汉代。

后世对于这样一个阶层,认同者说:「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不认同它者则说;「文人无行」「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士轻薄」「士先器识而后文艺」「文士浮华」。彼此形成士这个阶层内部的竞争关系。

二、势力的消长

汉代知识阶层已经形成了一种共同体式的阶级意识,也称为「群体意识」。有了我们都是属于某一类人的共同认知与感情。但是,在大的认同底下,其实还存在着分化的次级认同,经生是一群、文人是一群、从政的文吏是一群、以德行或以高士为自我位置者又是一群,各有其群体意识。

汉魏晋之间学术风气的变动,也可以看成是这几个群体间竞争的势力消长。东汉末年太学生之所谓「浮华」,正是由于经生们濡染了文士气味的表现。而高士清言、挥麈谈玄,以不事俗务为高,亦是高士自别于政事之儒与经术之儒的现象。 整体说来,两汉儒士原先是以学问和政事为主的,但渐就以才华、文章相标榜,势力一消一长。故经学仅见注解,类似先秦诸子的著作也渐少,反而文集愈来愈多。

文集分为两种,一是总集性质的《文章流别》《文选》之类,二是个人的别集。文集事实上是子部之分化。四部分类法中,史部由经部春秋学中独立出来,集部从子部独立出来,都是汉魏学术最重要的标帜,体现着文人的势力业已蔚为大国。 周秦诸子之学,在西汉已渐衰,文章则渐富。至东汉以后,消长之势愈显。其后遂有文集。子学衰而文集越来越盛,令复古论者大叹人心不古、学风丕变。

但感叹无济于事,历史进程无法逆转,文人阶层势力毕竟渐高于传统经生学者。

汉魏以后,名士清谈,其才辩趣味,本来即与文士可相孚应;流行的文体(骈文),更助长了雕绘藻饰的风气。这种文体,是论学、析理、叙事、言情,一体通用的。因此,无论你是否自觉地认为自己是个文人,都不能不具备这种文学写作能力,不能不是个文人。

这个道理,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论证,一是《文选》。梁‧昭明太子选文,曾明白地宣称孔孟经典及老庄诸子等书「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写本」,所以他不予选录;「记事之史、系年之书」,重点不在文采,他也不收。他只收「赞论之综辑辞采、序述之错此文华,事出于沈思、义归乎翰藻」的部分。

他这种以文学为依归的选本中,事实上包括了书、启、章、表、令、教、诏、册、笺、檄、辞、序、颂、赞、论、箴、铭、碑、诔、祭、吊、墓志、行状、对问、奏记、弹事等文体,甚至还有两卷史论、史述赞。足以证明当时整体书写状况即是文学性的。任何文体,纵使是实用文书,也要求它具有文采。

其次,纵使是「记事之史、系年之书」,其性质虽被划归于非文学类,可是在整个时代风气的浸润下,依然越来越具有文学性。

这方面,看唐代刘知几的批评最清楚了。《史通‧载文篇》说:「爰洎范晔,遗弃史才,矜炫文采,后来所作,他皆若是」,〈论赞篇〉说六朝史论「私徇笔端,苟炫文采,嘉辞美句,寄诸简册,岂知史书之大体?」「饰彼轻薄之句,而编为史籍之文,无异加粉黛于壮夫,服绮纨于高士」。从经学中刚刚才获得独立身分的史部,事实上很快地便沦为文学的阵地。六朝史书,文学性已太浓,到了唐朝,更是如刘知几所描述:「每西省虚职、东观伫才,凡所辞授,必推文士」(核才篇),以致史书「非复史书,更成文集」了。

凡此等等,俱可证明:在士的阶层中,文士群体正逐渐在扩大,不但动摇了史家与经生的地位,更使所有文字工作者都朝文士类化,文士成为士阶层中最主要的部分。

但汉魏南北朝,我们仍然只能说文人之势渐长,而不能认为文人已取得绝对的优势。

原因之一,在于当时的世族,除了依血统姓氏为判断根据外,毕竟是以经学及礼法为标榜的。所谓「世族」,主要条件就是累代官宦和经学礼法传家。

礼法,谈的是德行的问题。过去看魏晋,往往夸大了当时清谈任诞之士破弃礼法的做为,以为魏晋南北朝是一个颓废的世界、毁弃礼法的社会,而忽略了代表社会主流价值及主要阶层的士族门第社会,其本身乃是一个非常强调礼法门风的组织。《后汉书‧杨震传》云:「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潜夫论》云:「今观俗士之论也,以族举德,以位命贤」,均可见德行仍是大家所推崇的。《世说新语》开卷第一篇就是〈德行〉,正反映了这样的价值观。

经学,指的则是知识的问题。世家大族高门第子弟,比一般寒庶地位优越的条件之一,就是在知识的文化等级上优于小姓寒门。《北史‧儒林传序》说:「晋世杜预注《左氏》,预玄孙坦、坦弟骥,于宋朝并为青州刺史,传其家业,故齐地多习之」,足证当时经学的主要传播群体正是世族。因此北魏献文帝时「平青、徐,悉徙其望族于代」,杜预的《左传》学、王弼的《周易》注才能传入北朝。

至于官宦。世族的条件,除了血统之外,累代爵位当然是一大标准。这是不用说的。但综合起来看,当时世族大家既强调经学知识、重视德行礼法,则做一个学者或做一位有德行的人,必然是那个社会中主要的人格期望。在这种人格期望的心理状态下,文人,未必能竞争得过学人与贤人。

同时,从社会结构上看,魏晋南北朝的文人,主要成分,一是帝王(如魏文、魏武、曹植、梁武帝、梁简文帝、萧统、陈后主等等),二是朝臣,三是世族。无论邺下、金陵、荆州各文学集团,可说全都属于贵族,如鲍照那样「才秀人微」者毕竟只占少数。

因此,此时所谓文人阶层,有两个特色:一是它不是一个独立的阶层。那因贵族凌夷,而从贵族身分中游离出来的文士,已再度成为统治层。它不依附于统治者,但更不是独立的。二、文人阶层是与儒士学人、礼法之士这批群体共同发展的。我们在当时的经学、史学,乃至贵族言谈交际、酬酢应对中处处可以感受到的文学性。未必是文学势力因竞争而压倒了经史等等,而是文学融在其中,共同发展的结果。

三、文学社会

唐代以后,文学之势越发沛然。 唐朝虽在许多地方延续了六朝,但一个新的社会却在延续中逐渐成型。这是一个文学社会,文学不再是某一阶层之物,文人阶层由朝士、贵族士大夫扩大到一般民众。 民众能读诗的,即传抄题写之,或练习写作之(试着回想一下我前面提过的:唐初社会上流行多少教人作诗的诗格诗例诗法教材);不识字不能读的,就听人吟诵之传唱之,或看诗意图画。文学也是社会上共同认可的价值并一同享用着它,所以诗人拥有社会性权威,受人仰慕。就连市井恶少也要用刺青涅诗等方式来表现自我。整个知识体系更已文学化,人对世界、人生与社会,均已惯于用文学感性及文学知识去处理。 所谓文学知识的体系化与普遍化。首先表现在史书的文学化。这不仅是指它炫耀着文采,更因史书描写的是社会的整体与历史的动向。其次是文学性的百科全书大盛。 在中国,类书之编辑,本来就起于写文章记典故和摘选辞藻之需,跟西方人编百科全书起于知识的归类不同,唐代则愈发扩大了这个传统。现存《北堂书钞》《艺文类聚》看起来规模就已惊人,但在当时还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唐太宗不但编了这两套书,还另编了一千卷的《文思博要》。后来诸帝对此也颇热衷,从龙朔到开元,官修了《累璧》六百三十卷、《瑶山玉彩》五百卷、《三教珠英》一千三百卷、《芳林要览》三百卷、《事类》百三十卷、《初学记》三十卷、《文府》二十卷。私撰的则有《碧玉芳林》四百卷、《玉藻琼林》一百卷、《笔海》十卷等,每部都卷帙庞大。既像总集,又像辞藻类选;既供文士采挹,又是以文学角度对一切知识的处理。通过这样的类书编选,文学知识体系化了,一切知识也文学化了。 唐代后来成为一个文学化的社会,这是极重要的基础。一个以文学看世界的社会,自然跟我们现在这样一个只晓得以金钱看世界的资本主义时代不同。 在那个文学化的社会中,当然也是人人都喜欢文学、认同文学的价值、学习着也享用着文学、到处都看得到文学作品的。 唐人题壁、题柱、题屏风、题亭、题额、题门,几乎无处不能题。像后来元稹描述的,白居易诗「二十年间,禁省、观寺、邮侯墙壁之上无不书」。白居易自己也说:「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可见题诗无所不在。白居易当然是中唐以后最受欢迎的诗人,题写他诗的人最多,但别人的诗一样也广获题写。元稹在通州见到馆舍柱子上题了白居易诗之同时,就也见到了窦群的诗。 拿笔在人家墙上门上到处写诗,今日不会有此现象;现在人只会涂鸦,或写些╳╳╳我爱妳、╳谁谁老母之类。若不幸被人涂抹,亦必大生诟厉,或自觉倒霉。唐代却不然。《韵语阳秋》卷四载:「张祜喜游山而多苦吟,凡历僧寺,往往题咏。……僧房佛寺赖其诗以标榜者多矣」,《云溪友议》载:「崔涯……每题一诗于倡肆,无不诵之于衢路。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错」。又《洛阳缙绅旧闻记》载杨凝式过寺庙多题诗,「僧道等护而宝之,院僧有少师未留题咏之处,必先粉饰其壁,洁其下,俟其至」。杨去题了以后:「游客睹之,无不叹赏」。这类故事,在唐代太多了。这就叫做文学社会。人人以诗相矜赏,故题者愉、观者悦,很把诗当一回事。 元稹曾形容白居易诗:「自六宫、两都,八方,至南蛮、东夷国皆传写之。每一章一句出,无胫而走,疾于珠玉」,其实并不只有白居易才获此待遇,只是白诗也许传抄得更广远罢了。像陈子昂,赵儋替他作功德碑时说:「拾遗之文,四海之内,家藏一本」。吴筠,《旧唐书》说:「所著歌篇,传于京师」「每制一篇,人皆传写」。孟郊,贾岛哭他时说他:「诗随过海船」,王建哭他说:「但是洛阳城里客,家传一首杏殇诗」。姚合哭贾岛则说贾:「从今旧诗卷,人觅写应争」。杜牧,裴延翰替他编集时也说:「凡有撰制……虽适僻阻,不远千里,以获写示」。诸如此类描述,可说触处然。 喜欢诗的人甚至就把诗抄写在身上,刺青,如《酉阳杂俎》卷八载高陵县捉到一名流氓,左臂上刺了一绝:「昔日以前家未贫,苦将钱物结交亲。如今失路寻知己,行尽关山无一人」;荆州另一游侠子葛清:「自颈以下,遍刺白居易舍人诗」,共三十余首,有的还配了图。这类例子并不奇特,因为是风气,「唐中叶,长安恶少年,多以诗句镵涅肌肤,夸诡力,剽夺坊闾,远近效之成习。其他更有取名贤诗中意,细刺树木人物」。例如韦少卿「胸上刺一树,树杪集鸦数十,其下悬镜」,人问其意,他以张说诗句「挽镜寒鸦集」对。 此等风气虽盛于中晚唐,但把诗配上图来传观却不是刺青恶少的发明,乃是唐初已见之惯例。唐太宗游春苑,见苑中奇鸟,爱玩不已,「召侍从之臣歌咏之,急召(阎)立本写貌」。后来王维有《辋川集》诗二十首,「后画辋川图」,是自己画其诗意的;薛稷善画鹤,而李白作画鹤赞、杜甫作鹤诗之类,则是别人题写画意的。 以画来表达诗意者,诗主画从;以诗来题写画意的,画主诗从。两者都是唐代新兴事物,且均影响深远。宋代画院更常用诗命题,让画工图写诗意,蔚为画家传统。题画诗盛唐以后较多,后来也成一大传统,诗画相发,成为我国艺术之重要特色。 唐代是印刷术开始的时代,把诗写了印出来卖,供人欣赏,便是这时的新兴现象。元稹〈白氏长庆集序〉说:「扬越间多作书模勒乐天及余杂诗,卖于市肆之中」「至于缮写模勒衒卖于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处处皆是」,讲的就是用书法写了诗以后模勒印卖之情况。 另外就是传唱和吟诵,以声音来辅助传布。 吟诵,如陈子昂「文章散落,多得之于人口」;韦庄〈乞彩笺歌〉云:「我有歌诗一千首,班班布在时人口」。口语传播,本是最古老的形式,唐代则因世俗喜爱,所以好诗往往脍炙人口。如王绩「题咏作诗,好事者录之讽咏,并传于代」(吕才.东皋子集序)。录之,是书写的,讽咏就是口语的,后者有时更为普遍,故岑参「每一篇绝笔,则人人传写,虽闾里士庶、戎夷蛮貊,莫不讽诵吟习焉」(杜确.岑嘉州诗集序)、白居易「王公、妾妇、牛童、马走之口无不道」,庶民、蛮夷、妾妇、牧童,在那个时代未必全都识字,可是通过口语吟诵,他们仍能享用诗篇,领受到文学美感,白居易云:「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强调的即是这一点。 这样的社会,大体成形于唐初,中晚唐愈烈。看唐代,首先就要了解这个文学社会的性质,且莫要再去谈什么帝王提倡的老话题。帝王提倡,是汉魏南北朝文学兴盛的原理,唐代则渐渐转为以整体社会为动力了!

所以这是一个崇拜文人、喜欢文学的社会。文人阶层巩固于此社会中,其后的发展也才能越趋畅旺。

中国没有贵族,如有,只能是文人

龚鹏程,1956年生于台北,当代著名学者和思想家。著作已出版一百五十多本。

办有大学、出版社、杂志社、书院等,并规划城市建设、主题园区等多处。讲学于世界各地。现为美国龚鹏程基金会主席。擅诗文,勤著述,知行合一,道器兼备。
                  (编辑:红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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