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京城抹上一道靓丽的彩虹

魏淑文2016-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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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孔令民,1946年出生,是孔子嫡传的第76代后人,曹氏风筝艺术第二代传承人。孔令民一家祖孙三代都崇拜曹雪芹,这不单单是因为曹雪芹创作了文学巨著《红楼梦》,还因为他创制出了曹氏风筝。

                                     ——记曹氏风筝传承人孔令民

每到乍暖还寒的时候,徐徐春风吹来,古城北京的上空就会有无数的风筝争奇斗艳。其中拟人化的扎燕风筝,因其优美灵动的身姿,常常会赢来众人的喝彩声。放飞风筝的那位身手矫健的男子也经常被大家团团围住,他就是我们故事中的主人公——孔令民。

孔令民,1946年出生,是孔子嫡传的第76代后人,曹氏风筝艺术第二代传承人。孔令民一家祖孙三代都崇拜曹雪芹,这不单单是因为曹雪芹创作了文学巨著《红楼梦》,还因为他创制出了曹氏风筝。

孔令民身体力行,弘扬曹雪芹以艺为养,扶助“鳏寡孤独,济世救人”的思想,在北京很多地方办起了残疾人风筝加工厂,使曹氏风筝遍及北京市的四面八方。2001年,他的16件风筝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2006年,曹氏风筝入选为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11年 ,曹氏风筝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7年,孔令民作为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在人民大会堂得到中央领导的接见。他还应邀去希腊、德国、奥地利、美国等二十多个国家开展风筝艺术交流。孔令民与父亲孔祥泽及儿子孔炳彰三代人合作出版的《曹雪芹风筝艺术》一书,于2006年被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评为年度“世界最美的书”。

 

曹氏风筝,孔氏家族冥冥之中的选择

200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曹雪芹的家中来了不速之客,他叫于景廉,因入伍负伤,落下残疾。他家人口多,生活艰难。如今已到年关,穷困潦倒,借贷无门,家中三天无米下锅,儿女啼哭不已。无奈,他只好向朋友曹雪芹借贷。曹雪芹的生活同样陷入困境,虽倾囊相助,无异于杯水车薪。夜间两人相对而坐,哽咽许久。后来,于景廉无意间向曹雪芹提及,京城的公子哥买一只风筝的钱,足够他一家老小好几个月的生计。曹雪芹一向喜欢扎风筝,立刻扎了几个风筝给了于景廉,叫他拿去。

除夕那天,于景廉牵着毛驴,满载蔬菜酒肉前来道谢。原来,曹雪芹给他扎的风筝已高价售空。曹雪芹由此顿悟,将扎风筝的手艺传开,使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皆可自食其力。他奋笔疾书,一部《废艺斋集稿》诞生了,其中第二卷《南鹞北鸢考工志》是专写风筝的。

100多年后,围绕《南鹞北鸢考工志》发生的故事更加引人入胜。孔令民的祖父是清政府陕甘督办,父亲孔祥泽于1943年考入国立艺专学习雕塑和国画,师从日本老师高见嘉十。春节期间,高见嘉十在厂甸画棚中看到了许多精美绝伦的风筝,决定对北京风筝进行研究。一天,高见嘉十通知孔祥泽前去抄录复制一本图谱,图谱共八卷,名为《废艺斋集稿》,出版于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前后。这本图谱是高见嘉十的日本朋友金田购得,买主对这部书的价值一无所知,特地拿来图谱,请高见嘉十鉴定。当时也在北平国立艺专任教的关广志应邀参与鉴定。当关广志看到图谱序言中的“曹子雪芹”字样时,不禁惊呼起来。金田意识到图谱的特殊价值后,随即束之高阁。高见嘉十费尽心力才得以借阅和抄录。孔祥泽奉命抄录的恰恰是《废艺斋集稿》第二卷,即《南鹞北鸢考工志》,里面的图谱系统地记载了风筝起放原理、扎糊技法、绘画要领等。抄录进行了26天,金田急于把书稿打包寄回日本,特将书稿收回。从此,《废艺斋集稿》流入日本,至今下落不明。

据考证,《废艺斋集稿》是曹雪芹除《红楼梦》外的唯一传世著作。《废艺斋集稿》共有八卷,除《南鹞北鸢考工志》外,大部分内容流失。董邦达在序中写到:“以天为纸,书画琳琅于青笺,将云拟水,鱼蟹游行于碧波。传钲鼓丝竹之声于天外,效花雨红灯之趣于空中,其运智巧也,可谓神矣。”

曹雪芹写出了《南鹞北鸢考工志》,创制出曹氏风筝,而将曹氏风筝传承下来,不断发扬光大的却是孔家三代人,他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说起曹氏风筝,不得不说一个人,即孔祥泽的远房舅舅金福忠。金福忠(1889—1978)原名金毓棠,正黄旗人,当时在朝中任“供奉”一职,主管皇宫中扎制风筝、描绘宫扇等扎彩事务。由于金毓棠扎彩技艺精湛,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赐金毓棠为“金福忠”。由于《宫廷风筝图谱》是金福忠的六世祖——爱新觉罗·惠敏流传下来的,所以金福忠为宫廷风筝的传人。辛亥革命后,曾在地安门火神庙销售风筝,他制作的扎燕十分有名,被人们称为“北城黑锅底”。

孔祥泽幼年时代就非常喜爱风筝这门手艺,金福忠时常带他去放风筝。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经常到金福忠家里学习制作风筝,深得宫廷风筝的真传。

孔祥泽自抄录《南鹞北鸢考工志》后,一发不可收,与曹氏风筝结下了不解之缘。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他从北平北华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后,开始研究风筝。经过细致的研究、临摹与复制,结合金福忠的《宫廷风筝图稿》,自成一体,终于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恢复了遗稿中的风筝制作技艺。孔祥泽为了纪念曹雪芹教会残疾人一项技能,实现“以艺自养”关注弱势群体的功绩,特将他制作的风筝命名为“曹氏风筝”。孔祥泽也当之无愧地成为曹氏风筝的第一代传人。孔祥泽曾经深情地对儿子孔令民说:“曹雪芹可是一位大慈善家啊,是中国的托尔斯泰。”

1973年,曹氏风筝日趋成熟,得到著名红学家吴恩裕的认可,开始逐渐走向社会。 

走进曹氏风筝的瑰奇世界

孔令民,地道的北京人,自幼受父亲孔祥泽的熏陶,酷爱风筝艺术。

7月27日清晨,我与孔令民通过电话后,汽车飞快地驶过京密引水运河的上庄桥,只见清清的河水缓缓流过,一片斜阳射在水面,一种金色的浅光,衬着岸上的绿野。路边婀娜的柳条经过夜雨的洗濯,更显出翡翠般鲜艳的色彩,在微风中轻轻荡漾。远眺,蓝天白云;近闻,蛙声蝉声一片,一幅美丽的郊野画面映入眼帘。

沿河边公路没走多会儿,就看到了醒目的《曹雪芹风筝艺术坊》的招牌。按照电话中的指点,我顺利地来到了孔令民家的门前,叩响门环,顿时犬吠声不绝于耳。门开了,迎面看见了我要采访的对象孔令民。他中等身材,略瘦。简单握手寒暄后,他便转身大步引路,步履稳健,我小碎步紧跟,走进了他家的院落。

他的家坐落在上庄镇李家坟村,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合院,院子与当地农民相比没有什么不同。而一走进宽敞明亮的西房,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屋悬挂的琳琅满目的风筝,乍一看,它们花花绿绿、挤挤挨挨,甚是喜庆热闹。稍稍细瞧,才看出端倪,那些异常灵动、眼睛会说话的风筝,各个都像被作者赋予了生命,无论个头大小胖瘦,不管身着什么颜色,都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似乎在替主人审视着我。我在与它们的对视中竟败下阵来。

我与孔令民面对面地坐下来开始了交谈。当话匣子一打开,我无法相信这是一位70岁的老人,他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思维敏捷,谈笑风生,且说话语速快。他侃侃而谈,谈曹氏风筝的历史由来,谈曹氏风筝的扎、糊、绘、放四艺,谈曹雪芹以艺为养扶助“鳏寡孤独残”的思想……

孔令民起身指着房间里悬挂的扎燕风筝,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曹氏扎燕风筝有几种不同的比例造型,有肥燕、瘦燕、比翼燕、小燕、雏燕,而且每个风筝都有典故。“你看,这是肥燕,身体比例恰似成年男人,它的扎糊口决是‘肥燕四四法分明,一头二腹尾根停。七段等分论条架,两膀对扎半圆形。中间应照拍子计,尾竹上端中线逢。下端长短如何定,横放架子首尾平……”这么长的口诀他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几十年熟烂于心的功夫,那是无法做到的。

接着,他说:“这是能歌善舞的瘦燕,比例象征女人。那是比翼燕,象征恩爱的夫妻……”最后,他指着雏燕说:“这是一个胖娃娃,‘眉开眼里含笑,黄口呢喃学话’。”

孔令民说:“曹氏风筝工艺是一门综合艺术,它融民间文化、宫廷艺术、南北轧制技术的精华于一体,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其扎、糊、绘、放四艺均有独到之处。它做工细腻、用料考究、绘制精美、放飞富有情趣。曹氏风筝形体比例十分完美,空中造型极佳,兼具动感、静感、美感和逼真感。尤其是拟人化的扎燕是曹氏风筝的代表作,凸显了北京特色。

接着,孔令民谈他是怎样在北京城区、近郊、远郊区办起了一个又一个残疾人风筝加工厂,终日奔波,不知疲倦,弘扬曹雪芹以艺为养、济世救人的思想。从他的言语、表情、动作中,处处渗透着他对曹雪芹由衷的敬重,散发着对曹氏风筝的热爱之情,由表及里,由内而外。他真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燃烧,既燃烧了自己,也温暖着他人。
       以艺自养,残疾人风筝加工厂如雨后春笋

孔令民在家庭的熏陶下,从小热爱中国的传统工艺,喜欢风筝。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协助其父亲孔祥泽整理、复制曹氏风筝。在文革十年动乱中,风筝被当作“四旧”遭到废弃,金福忠的《宫廷风筝图谱》被付之一炬,《南鹞北鸢考工志》中的图谱和歌诀大部分遗失。孔令民依旧没有放弃对风筝技艺的探索,甚至在河北农村插队落户时,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也没有放弃对风筝的制作。不过,这仅仅是一种热爱而已,真正使他走上风筝研究与制作,传承曹氏风筝人生之路的,却是孔令民从农村插队回京之后。

那时的孔令民,真的是一贫如洗,连自己的户口都无法落户京城,更谈不上娶妻生子。他在专做玩具的残疾人加工厂(乡镇企业)任技术指导,厂子经济效益不佳。这时,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提高工厂的经济效益,孔令民猛然想到了曹氏风筝。于是,他开始跟父亲孔祥泽系统学习曹氏风筝的制作技术。

孔令民凭借心灵手巧,很快掌握了曹氏风筝扎糊绘放四艺。扎,就是制作风筝的骨架。糊,要求自然、平整、随形,不能松懈,不能凹凸不平;绘,在绘画上,尤其是绘制扎燕风筝,曹雪芹运用的是意匠手法,即采取谐音取意和拟人化方式,不同扎燕的用色要求各不相同;放,风筝是要放到天空中才能称之为风筝,放飞是检验风筝好坏的唯一标准。

孔令民跟父亲学成曹氏风筝后,立即在自己任技术指导的残疾人玩具加工厂,对人员进行严格的技术培训,开始生产制作曹氏风筝,工厂效益随即大幅度提高。

面对着自己日益改善的生活境况,面对着悄悄发生变化的工厂,面对残疾人开心的笑脸,他,一个北京爷们落泪了。孔令民动情地对家人说:“曹雪芹写的《南鹞北鸢考工志》,是要教会鳏寡孤独老弱病残人一种技能,以艺自养。我何尝不是曹雪芹倡导的‘以艺自养’的受益者?我像于景廉一样,以风筝为业,养家糊口。”

孔令民于1979—1981年间在颐和园举办两届“北京传统风筝展”,同样收到了非常好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

多年来,孔令民曾经开办过北京平谷大东沟工艺美术厂、顺义唐自头工艺美术厂、房山霞云岭手工艺厂、海淀四季青乡牙雕厂、北京华星工艺品厂、朝阳区八里庄福利综合厂,唐山市路北区风筝厂等。每开设一个风筝加工厂,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培训人员。几十年来,他已将风筝的扎糊绘放四艺烂熟于心,培训内容反复推敲,甚至用多少时间,让残疾人掌握这门技术,都是胸有成竹。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直至新世纪的今天,40多年来,孔令民几乎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

除办工厂外,孔令民开始招收徒弟,他的徒弟有刘滨、孔炳彰、李晶、缪伯刚等,他们成了曹氏风筝的第三代传人。

至于孔令民传授过多少学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孔令民记得有一个德国来的小伙子,是一位风筝业余爱好者。他跟孔令民学习了5天,专门学习做猫头鹰风筝,走时做出了一件风筝作品。后来,他的母亲又来到了中国,找到了孔令民,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儿子回国后就在德国开办了风筝专卖店。

如今的孔令民和徒弟们非常忙碌,他们深入北京很多大中小学的校园讲课,讲曹氏风筝的由来,讲曹氏风筝的制作工艺。他们着力培养学生的兴趣爱好,使曹氏风筝有更广泛的普及。

孔令民觉得收徒弟与培养学生就像撒在土地中的一颗颗种子,它不会腐烂,它会生出繁茂的枝叶,开出美丽的花朵,还会结出累累的果实。

孔令民比谁都清楚地意识到,曹氏风筝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要想传承下去,实属不易。孔令民说:“曹氏风筝是曹雪芹给我们留下的一笔巨大的财富,经过先人的传承,我越琢磨越觉得它深奥,越要不断挖掘。我现在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既要传承,又要发展。在发展过程中又不能脱离原来传统文化的轨迹,不能脱离社会实践,要做到学以致用。我不能把已经掌握的东西带到棺材里去,一定要传给后人。”

他说:“俗话讲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认为,撞,就要撞响。而撞响即可,决不能将钟撞坏。这就是我做人的标准。做人做事要低调,学习永无止境,技多不压身,要多传承,永远有善心善念,多做功德无量的事。”

现在,向孔令民学习曹氏风筝的人越来越多。他对来者,无论男女老少,鳏寡孤残,一概欢迎。孔令民欣慰地说:“学习曹氏风筝的人越多,说明曹氏风筝的影响越来越大。大人学,小孩学,全民学该有多好,这也是曹雪芹当年写作《南鹞北鸢考工志》的企盼。

孔令民所居住的上庄镇拥有悠久的历史,在杨德云创作的《我爱上庄美》这首歌曲中,孩子们唱道:我爱上庄风筝美,曹氏风筝秀成堆。红楼文化人人爱,非遗传统要学会。我爱上庄风筝会,万千风筝天上追。大家同看蓝天里,风筝带着理想飞。

曹氏风筝工艺坊

李家坟,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在村镇两级政府的领导下,成立了上庄地区民间工艺文化发展中心,成为远近闻名的文化村。村领导决心成立“曹氏风筝工艺坊”,让有志于此的村民、残疾人学门技术,既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又传承传统文化,使曹氏风筝成为李家坟乃至上庄镇的文化特色。他们请孔令民传授曹氏风筝工艺,全面负责“曹氏风筝工艺坊”的生产技术。

在李家坟建“曹氏风筝工艺坊”,教会村民特别是残疾人一项生存技能,发展文化产业,这与孔令民一心一意要把曹氏风筝做大,不仅成为文化品牌,还要成为文化产业的想法不谋而合。2007年,“曹氏风筝工艺坊”应运而生。

“曹氏风筝工艺坊”独树一帜,专门进行纯手工和半手工产品的生产制作,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区镇两级领导非常重视对曹氏风筝的保护和传承工作,投资60万元对450平方米厂房进行改造,使“曹氏风筝工艺坊”的布局更加合理,功能得到完善。“曹氏风筝工艺坊”被打造成为一个集手工制作、展示、体验、参观、培训、洽谈、销售等为一体的多功能区,提升了曹氏风筝品牌的综合竞争力。

从此,孔令民投身到“曹氏风筝工艺坊”的建设与发展中。“曹氏风筝工艺坊”从无到有,发展越来越好。9年过去了,曹氏风筝产业化发展迅速,不仅解决了40多名农村富余劳动力及残疾人就业,还使曹氏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曹氏风筝工艺坊”,实现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商业化和产业化,荣获中国社会组织评估等级4A、北京市社会组织先进单位、全国休闲农业创意精品大赛华北、东北赛区创意银奖等。

孔令民从20多岁做起曹氏风筝,一做几十年。最终,在上庄李家坟办起的“曹氏风筝工艺坊”,令他欣慰不已。

当地政府对曹氏风筝的重视、投入,也给曹氏风筝创造了一个腾飞的平台。在上庄镇文化服务中心的支持下,他们连续多年组织曹雪芹文化艺术节,举办曹雪芹风筝艺术精品展,以及喜迎奥运“风筝放飞”活动。让曹氏风筝展开了翅膀,翱翔在京城的上空。

如今的孔令民已经70岁了,一晃儿四十多年过去了。是啊,扪心自问:人的一生能有几个40年?孔令民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毫无保留地献给了曹氏风筝……

她没有走远
       孔令民在接受采访中,不时起身给我倒水,我赶快接过杯子忙不迭声地说:“我来。”我望着诺大的房间,虽然上空有浓墨重彩的风筝作伴,但不知为什么仍显得冷冷清清、空空落落。在我们的交谈中,两个多小时瞬间滑过去了,却没有另一个人影出现,只有我们俩人相对而坐。

在交谈中,我知道了他的儿子孔炳彰,是第四届北京中青年德艺双馨奖的获得者,儿子创作的风筝作品不仅多次获奖,而且被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等收藏。孔炳彰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曹氏风筝第三代传人。而孔令民的爱人呢?为什么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出现?为什么孔令民一直守口如瓶?为什么他的脸上总有一股悲伤若隐若现?

我有些不解,轻声问孔令民:“孔老师,您的爱人不在家吗?”

他原本高亢的声音降了下来,低声回答:“她走了!”

“她走了,出去了?”我带着疑虑追问。

“我爱人,她前年11月28日走的。”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苍老了许多,眼里浸满了泪水。我无意间竟然触痛了他最柔软的地方……这完全出乎意料,我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摆摆手,停顿片刻伤心地告诉我:“2013年,我们一起去深圳做节目。爱人总说自己腰疼,我就每天帮她按摩,效果也不大明显。等回到北京,我带她赶紧上医院检查,看的骨科,没想到,她大腿上又发现长了一个筋疙瘩,经过一系列化验检查,确诊是淋巴癌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当我看到化验单以及医生的诊断,如五雷轰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的耳朵一下子急聋了……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怎么能得癌?怎么能离开我?我对天祷告:上帝啊,我求求你,这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人,是我珍爱一生的女人,我怎么能失去她?你救救她!我当时是真急了,真是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啊。谁也没有想到,我的爱人却非常坚强,她不断地鼓励我,‘别着急,我的病不要紧,听医生的。咱们该干啥还干啥’,在她去世前的一个月,我们俩还与台湾来的同胞一起做公益事业,一起做艺术演出,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位危重病人。谁也无法了解她骨子里的坚强。在她临走前的头天晚上,她对我说,‘传承曹氏风筝,是咱家的责任。你要做到不贪不占,不蛮干’,我流着泪答应了爱人最后的嘱托。爱人陪伴我33年,如今我取得的成绩应该算在我爱人身上。记得她生完儿子连月子都没做,每天坐在炕上画风筝图帮我挣钱养家,当时画一个蝴蝶图能卖10元。外出讲课,我们俩各带一个班,从早到晚非常辛苦。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低头干活,不言不语地默默支持我,她是我事业的坚强后盾。如今虽说后盾走了,而她的身影总在我眼前浮现。我觉得她并没有走远,日夜都在陪伴着我。我现在每天干活,不觉得孤单,不觉得是一个人,我每天都是一边干活,一边与她聊天……”

孔令民边说着边把我引进了位于南侧的一个房间,原来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卧室。只见靠北侧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幅镶了镜框的照片。孔令民站在桌前,与里面那位举止大方温柔善良的女人对视,他的眼睛顿时有了些许湿润,目光祥和。那一刻,虽天人相隔仍割舍不断夫妻情深的画面,久久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春来秋往,曹氏风筝早已成为北京的一个文化品牌,走向全国,乃至世界。十几年来,世界举办的风筝艺术交流放飞活动,总会出现曹氏风筝的身影。这是曹雪芹生前不曾料到的。每当孔令民去国外进行风筝艺术交流时,他的父亲孔祥泽总是嘱咐他:“你记住,到了国外,你代表的不是个人,代表的是国家。曹氏风筝,要宣传的是曹雪芹,是中国的民间传统文化,而不是我们孔家。”如今的孔令民,也常常嘱咐出国交流或放飞风筝的儿子孔炳彰,孔家三代人就是这样薪尽火传。

时间总是在人们沉浸美好的时刻匆匆溜走,孔令民从风华正茂,转眼年过花甲。谁能相信,40多年的时光仅在弹指一挥间,幻化成岁月里最美的旋律。儿子大了,父亲年迈了,爱人突然撇下他走了……生命里有着多少我们自己无法预料的时刻啊。

孔令民虽然70岁了,可他朝思暮想的仍然是曹氏风筝。按他的话说:“一天不做风筝都难受。”曹氏风筝与他亲密无间。曹氏风筝,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灵魂。他的这辈子,注定了是为曹氏风筝而生,曹氏风筝因他而荣。虽然,他的身体会渐渐老去,可他的生命已经注入了无穷无尽的活力。任凭时光的洪流如何冲洗,都无法洗掉他对曹雪芹创作的《南鹞北鸢考工志》这本图谱的酷爱;对曹雪芹扶助鳏寡孤独,实现以艺为养、济世救人思想的膜顶崇拜;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曹氏风筝艺术传承的庄严承诺。这些终将化作清新的空气,化作潺潺流淌的小溪,化作温暖的太阳,化作在绿叶上晶莹跳动的露珠……

金秋到了,我们将欣喜地看到,曹氏风筝如精灵般,以天为纸,将筝拟笔,在京城的上空唱响,为京城抹上一道靓丽的彩虹。


作者简介:舒文,本名魏淑文,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海淀区作家协会监事长,书记。著有散文集《心缘如梦》《上善若水》,中篇小说集《非常对话》。散文《救命的家伙》2004年获《北京晚报》全球通‘手机征文’三等奖;散文《桂林山水感怀》,被山东教育出版社选进2001年出版的《小学生语文阅读文选》第11册。散文《在朝鲜偶遇志愿军老兵》,2009年获北京市庆祝建国60周年文学作品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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